布罗卜卜

美佳之窗 His Window 99( Jul - Sep 2022 )

文:伍小兰 

几个星期前,是一天假期。

一早起来,我就盘算着要把家外面马路旁的草地清理一下。

我家是角屋,屋外马路旁有一片草地,虽然不大,却长满绿草。每隔三个星期,割草工人就会把草割一割。只是,他们只负责割草,不负责收拾。割下的草叶,被太阳晒干,风一吹,满个庭院都是枯草干叶。我一星期至少把庭院扫上两次,依然很脏。平日上班,我的狗毛毛就在庭院里活动。如果没扫干净,它身上就会黏上枯草。傍晚我下班回家让它进屋,连屋里都是枯草干叶。

不解除那问题的根源,事情就没办法解决。

听到我打算清理草地,邻家大姐好意劝阻: “不容易扫的啊! 连我都扫得很幸苦,何况是你!”

我行走不便,站不稳。庭院地平,我还可以站着慢慢扫。马路不平,草地高高低低,连走都有问题,怎么扫呢?

祷告啊! 也只能祷告。

父亲健在时,我看过他扫,用的是一把椰签扫把。我到庭院角落寻找,却没找到。或许,可以用洗地的扫把尝试一下吧?

我把毛毛绑好,坐上轮椅,带着扫把、畚斗和垃圾袋到了草地旁。洗地的扫把硬,根本扫不了,只好换扫地的扫把来干。邻家大姐没骗我,确实不容易扫。枯草散落在草堆里,加上坐在轮椅上不方便转身移动,没扫几下已经满头大汗。

后来,我发现把枯草扫到马路上比较容易。而且不要统统扫到一起,就一小堆一小堆的,比较可行。扫了接近两个小时,我终于扫完了。现在的问题是,怎样装进垃圾袋?

我把枯草干叶扫进畚斗,一手拿着畚斗,一手拿着垃圾袋,准备装。一失手,整斗的枯草干叶和尘土都倒在我的双脚上。我狼狈的放下畚斗和垃圾袋,手忙脚乱地把鞋子脱下来,拍打着双脚。还好,穿的是拖鞋,待会洗一洗就行了。

怎办呢? 我研究了一下,轮椅的踏板在前面,如果失手,垃圾一定会倒在脚上。嗯,应该在旁边倒! 我把轮椅挪后一点,重新把枯草干叶扫进垃畚斗,再侧着身体,尝试倒进垃圾袋。成功了,不过只倒进了半斗,也不错啦!搞了半天,终于把所有的枯草干叶都装进了垃圾袋。把垃圾袋绑好,放进垃圾桶。大功告成!

我满意地进入庭院清洗。抹干净手脚,擦了擦汗,把毛毛松绑,这时才感到全身酸软,汗一阵阵的出,气喘不已,有一种虚脱的感觉。

突然,一阵悦耳的鸟鸣传来,“布罗卜卜!” 回头一看,电动门上站了一只灰色的小鸟。小鸟见我看它,朝我点点头: “布罗卜卜!”

我觉得很有趣,也学了一句: “布罗卜卜!”

小鸟认真地看着我,“布——罗——卜卜!”

哦,原来是3节拍的小快板! 布和罗各一拍,卜卜各半拍。

我童心大起,跟着小鸟的节奏,“布罗卜卜!”

小鸟很高兴: “布罗卜卜!布罗卜卜!”

还没等我反应过来,毛毛已加入了: “旺旺旺!旺旺旺!”

小鸟和毛毛一起看着我。哦,该我了! “布罗卜卜!布罗卜卜!”

哈哈! 真是绝妙的大自然合奏! 我们合奏了一会。突然,小鸟拉长了音: “布——罗——卜卜!” 它向我和毛毛点点头,倏地飞走了。

我陷入沉思。

这几个星期,随着疫情的好转,老板要求我们回公司上班。

路途远,堵车,再加上需要安顿好毛毛。上班的日子,每天早上 5点就须起床。工作忙,且非常具挑战性。另一方面,年龄增长,精力不如以往,再加上近来身体不适,几乎每一天下班后我都会有一种脑汁干透的感觉,完全没法再做需要脑力的事情。

朋友不解地问: “平日都已心力交瘁了,假期为什么不好好休息,还扫什么地?”

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。只是啊! 祂告诉我们: 祂来,是要让我们得丰盛的生命。丰盛的生命,应该不单单是 “宠辱不惊,看庭前花开花落; 去留无意,望天空云卷云舒” 吧? 丰盛的生命,我想,理应包含着所有的甜酸苦辣。有在电脑前忙到脑汁干透的日子; 也有扫地扫到像虚脱的日子; 有在大雨中堵车干着急的时候,也有静心拉琴练笛子享受的时候; 有匆匆忙忙替毛毛清理排泄物的时刻,也有抚摸它的头看它撒娇的时刻。

噢! 还有呢! 原来也应该包含: 和小鸟一起唱歌的时刻!

我又想起了那只小灰鸟。

布罗卜卜!

伍小兰

甲洞卫理公会会友。自幼患小儿麻痹症,5岁才开始走路。半工读念完学士和硕士学位,现在一间软件公司从事品质管理。业余学习大提琴和笛子,在精武华乐团奏大提琴。在主的恩典中,奏着曲折多难,却又平安喜乐的人生。 著有《压伤的芦苇在唱歌》散文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