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金属之声》(Sound fo Metal) 不再

躁动人生突然静止,无声世界里寻回自己

美佳之窗His Window 94( Apr – Jun 2021 )

文:叶大卫

鲁本与女友露组成了一个重金属双人乐团。他们开着露营车,到美国各处巡回演出,赚取生活费,过着无忧无虑、自由奔放的生活。

鲁本满身刺青,曾经是个瘾君子,但借着热爱重金属音乐,不再受毒品束缚。对他而言,音乐就是他的全部。

一天,鲁本在演出途中忽然发现听觉似乎出了问题。起初,他不愿正视,只是到药剂行寻求帮助。无奈耳疾严重起来,只好到医院做听力测试。医生诊断鲁本的听力正在急速下降。植入人工耳蜗也许有些帮助,但手术费高昂,而且不在医药保险赔偿的范围。医生劝他必须立刻减少听巨大声响,继续测试。但重金属音乐是鲁本生命中的精神支柱,也是他唯一的收入来源。最终,他没有接受医生的建议,继续演出。

露了解鲁本的实际状况,马上停止他们的巡回演出。经纪人为鲁本找到一间帮助听障人士的社区机构。鲁本原以为那里能够提供恢复听觉的方案,但负责人乔告知,这是个协助听障人士适应新生活的地方。中心也不允许露与他一同居住,鲁本必须独自适应这里的生活。事与愿违,鲁本想要立刻离开,但露却认为他此时最需要中心帮助,要鲁本住下来,而自己会暂时回到法国。

告别了自己熟悉的生活、工作、热衷的音乐和女友,此刻,鲁本内心充满愤怒、恐惧、彷徨。他的世界渐渐无声,必须学会重新听见自己最真实的声音。身体,在众玩具里头不过是个好看的花瓶。

躁动的人生中,我们能不能习惯安静?

鲁本进入听障服务中心,第二个早上,留意到屋檐上的裂缝,便找来了工具帮忙修复。乔发现了,要鲁本立刻下来。他告诉鲁本在这里不需要修复任何东西,接着给了鲁本一个功课:每天早上起床吃过早餐,必须到一个小房间尝试静坐。如果他无法沉静下来,必须在纸张上随意写下心情,直到能够完全冷静为止。

这个看似简单的功课对鲁本是一种折磨。他先是砸了桌上的早餐,再放声大喊,释放心中所有的愤怒与不平。习惯吵杂,习惯让许多生活琐事包围,鲁本早已忘了怎样沉淀自己。

这一幕给我来带来反思。我习惯了忙碌生活,好像越来越无法享受完全休息,纯粹安静,让思绪沉淀。若自己无法暂时止步,好好跟自己独处,我怎么能够继续前进?

“修复” 与 “接受” 的交叉路口

鲁本修理屋檐那一幕,巧妙地贯穿了电影里其中一个重要的议题: 失聪,是不是需要“修理”的事情?

乔告诉鲁本“在这里你不需要修复任何东西”,他指的不只是屋檐,更是针对鲁本一心要做耳蜗手术的心理。对乔而言,“失聪并不是残缺”,根本没有修复的意义。他希望鲁本学会接受自己,适应无声的生活,跟世界继续链接。

鲁本在中心里住上一段日子,学会了手语,交了新朋友,还转当社工,教导小朋友打鼓。

这一切看起来是如此美好,但他心里却有个填补不了的细缝。

他从网上知道露还走着音乐路,非常沮丧。他依然无法完全接受自己选择的人生已经慢慢远离,觉得需要做些什么来 “拯救” 自己。他到底做了什么决定? 我在这里就不多谈,以免剧透。

放下过去,谈何容易

鲁本来到了法国,与露再次相遇。电影许多细节透露鲁本始终认为一切可以回到从前。音乐、爱情、工作、人生......他一定可以把失去的一点一点找回来。

露爱鲁本始终如一,但两人却因为一场意外走上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。离开鲁本那段日子,露回复从前的生活。她与父亲住在豪华的别墅里,也剪短、染黑了自己的头发,变得高贵、优雅,充满文艺气息,跟那个曾随鲁本四海为家的女子有着天壤之别。露布满自残伤痕的手腕几乎痊愈,不再有新的伤痕。望着他深爱的人,鲁本思考,自己拼命想要“回到过去”是否真的对彼此有益。

参加露的父亲举办的派对,鲁本与众人格格不入。他看着露与父亲弹奏着钢琴合唱,意识到也许自己放手,才是两人最完美的结局。

故事的结尾,鲁本从熙来攘往的闹市走到一个公园,走入宁静。不管接下来他会何去何从,我想,此时他经历了生命中最大的蜕变,已聆听到内心深处的旋律。

叶大卫

生物与营养学讲师。热爱创作,只是有点懒惰; 喜欢旅行,但是手头有点紧。